當過代課老師﹐為時兩個半用。那年剛畢業﹐不知想做怎麼樣的工作（到現在仍不知道）﹐母校老師又在那時大病一場﹐要好好休養。不知怎的有個老師知道我的電話號碼﹐結果一拍即合。那兩個半月很不好過﹐趁聖誕假期兼上學期完結﹐趕快辭工。幾年後我從法國歸來﹐失業幾個月﹐母校老師又不知怎的找到我新的電話號碼。那時前路茫茫﹐又缺錢﹐但是這份從天掉下來的工作我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。
我這個代課老師教的是初中科學﹐兼任班主任。學生每天上八節課﹐一個cycle六天﹐就是四十八節。這個職位要教四十一節！即是每天上七節﹐有一節空檔﹐除了一天例外﹐有兩節空檔。每到那天簡直是大解放。
母校的教員室本身已經特別擠。以前沒有比較﹐不知道。中學畢業後十五年才有機會進入其他中學的教員室﹐才知道分別可以有多大。原本的科學老師不知是不是在學校受排擠﹐他連基本的桌椅都沒有。他用的是學生桌椅！桌面下一個鐵盒作抽屜﹐沒鎖沒掩。這套桌椅更是對正教員室門口﹐科學課一半在實驗室上﹐一半在課室上。實驗室在五樓﹐初中的課室多在一樓﹐教員室在地下。有一天我上下走了一共七次﹐等於上下三十五層樓。
當班主任要帶學生參與各樣活動。很多時有全體活動在禮堂舉行﹐尤其是初中班級。把學生帶到禮堂後﹐又要管秩序。有一次活動前先唱校歌。我原校生﹐但我不懂唱。我唸中學時學校是沒有校歌的。當然我的學生懂得唱。唱校歌原應有音樂﹐可是那天錄音帶播到一半停了。學生倒沒有因此打﹐而是清唱下去。一般唱校歌環節﹐不論大中小學﹐人人都只是唸口簧﹐得過且過。沒有伴奏唱校歌﹐倒激發起他們的新鮮感。他們愈唱愈認真﹐愈唱愈大聲。唱完後大家都起勁地拍手﹐覺得做了件了不起的事。掌聲持續很久。怎料拍完手坐下後﹐訓導老師問大家為甚麼要拍手。把校歌唱好不是大家的責任嗎﹖沒有音樂﹐清唱下去﹐不是自然而然的嗎﹖有甚麼值得興奮﹖「同學的紀律去了那裡﹖」同學的心情一下子掉進谷底。
那時每個cycle名義上有一堂班主任課﹐可是總會給各科佔作測驗時間。午飯後的點名時間只有五分鐘﹐真的只是用來點名已夠鐘。結果找不到時間跟我班談談這件事。過了太久﹐又不好再提起。有一次所有中一班主任開飯盒會議﹐訓導主任也在場（不是那個訓導老師）﹐是提出這件事的好機會。會議途中一直想着要講要講﹐到最後不知在討論甚麼﹐說着說着已到上課時間。
我的中一學生﹐現在唸中七。應該在準備高考吧﹖我想跟我的學生說﹐你們做得對。沒有人提點﹐你們自發把事情做好。把小意外變成振奮人心的事﹐值得光榮呢。你們會記得你們當時很多人一起做過一件事。我也想跟訓導老師說﹐你無理取鬧。你要一班沒感情沒主意﹐只聽從上頭拍子走的孩子嗎﹖說實在﹐我恐怕你的答案真的是是。沒主意的孩子不會搗亂﹐你肯定不會被駡訓導無方。你也許直的認為有紀律即是愛理不理的行屍走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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